西木栗子酱

黑猫奶茶店的灯光永不熄灭

【TSN/EM】谁来原谅年少的你(下)

预警:一方死亡虐梗!BE!OOC!

已完结


正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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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Eduardo也不明白,他为什么会做如此诡异的梦。

  和Sean在雨里打架,不停地摔进水坑里,关节和骨头咯咯作响,心脏疼得像要炸开。凌晨一点的纽约街头,正是夜幕浓重,灯光和人影都暗了,挤挤擦擦地从身旁挨过去,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。

  Eduardo揉了揉眼睛,再睁开,看见Sean扭曲变形的脸从酒杯后面冒出来。

  Eduardo:“……”

  生活有时候真他妈的过分。

  对了,他们是在大学路的一间酒吧里。

  学生们举起冰啤一饮而尽,窗玻璃贴着打折促销的海报,外面有流浪歌手正拉着风笛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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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Sean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看到Eduardo 在这。

  距离Mark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两个月,他居然能看到Eduardo,出现在HU附近?也许…大约并不会是来专程怀旧的,但也肯定不会是来勾搭女学生的。

  Sean想了想,还是觉得很好奇,看着街边橱窗里表情模糊的一张侧脸,慢慢走了过去。

  “Hi, Eduardo!”

  天哪,Sean得承认,他还是念不顺这个名字,忽略掉他因为酒精而略略发麻的舌尖的话,他希望自己至少没有把音发的太奇怪。

  但是如果他学着Mark那样叫他“Wardo”,他不确定Eduardo会不会照他脸上来一拳——Sean绝不会让一个狼狈的自己走进酒吧的。

  Eduardo转过来,表情有一霎的茫然,有点愣在原地,然后尽可能疏离而又礼貌地回应:“你好,Sean”

  “呃,所以,这是故地重游?”Sean耸耸肩膀,表情有些古怪而别扭,Eduardo猜他大概还咬着牙。

  Eduardo平静地拉下风衣的衣领:“从前教过我的一位经济学教授退休,我回来参加欢送会。”

  Sean了然地点点头:“哦,是这样。”

  接着他伸手朝街道对面的酒吧指过去,眼睛盯着Eduardo,姿态随意地问:“有空的话,去喝一杯怎么样?”

  出乎他意料地,Eduardo点了点头,很自然地答应了。

  已经过去快十年的时间,Sean现在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,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某个空闲的时候有喝一杯酒的交情。

  Eduardo走在前面,先推开了酒吧的门,Sean就跟着他走了进去。

  他猜Eduardo大概从前来过这儿,鉴于HU离这里总共就几步路远。而且人对于回忆中的地点总是有些特别的感情。

  里面有很多学生正在喝酒、交谈,稚气和天真还存在于眉眼间,吊灯的光亮给氛围增添了暖的意味,周围很轻的喧嚣让人头脑昏沉,琥珀色的酒液润湿唇与口腔,杯壁与冰块“砰砰”地相互碰撞。

  Sean很快喝到双颊染上酡红,但看上去还算清醒,Eduardo很庆幸他没有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,只是有点神经质地用手指敲着酒杯,不过幅度可以忽略。

  突然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朝这边来了,穿黄绿条纹的格子衫背着单肩包,一边走近一边从背后拿出一盒薄荷糖轻轻放到Sean面前。

  “希望没有打扰你和你的朋友,不过今晚酒吧不会营业到凌晨四点了,Parker先生。”

  带着笑意的、很俏皮的声音,Sean装作无奈地摊手:“那太遗憾了,谢谢你的提醒,Amy.”

  等到女孩咯噔噔离开,Eduardo才抬起头看向Sean,一脸不确定是否要开口的尴尬。

  “不会吧,Sean,你…”

  Sean不小心被酒呛了一口,连忙放下杯子摆手:“说真的,你对我的印象就只有这个吗?”

  “她前几天在酒吧值夜场零工,我和她聊了一会儿而已。”

  Eduardo“哦”了一声,点点头表示信服,手里轻巧地转着酒杯。

  Sean又喝了一口酒,继续蓝色的说:“你应该注意一下她的眼睛,很美。”

  但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和话语并不匹配。

  于是Eduardo扭头去看旁边桌眉飞色舞的女孩,透澈的蓝色眼眸,透着十足的冷静和机敏,在昏暗的灯光下,太像…某个人。

  Eduardo的心被刺痛了一下,无意识地捏紧了酒杯,他转过来轻笑了一声,对Sean说:“怎么,你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些吗?”

  话语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烈的苦涩,狠狠低着头隐藏起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。

  然而Sean听了他的话,突然正色,语气一下冷了下来:“那你呢?”

  “诉讼一结束就躲去新加坡,这么长时间了,你真的很开心吗?”

  Eduardo眼睛突然冒起了热气,他发出一声模糊的不易被察觉的叹息——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察觉。

  不知道他们又喝了多久,墙上的表闷闷地走着,又擦过了零点。

  “回家去吧,Sean,已经太晚了。”

  Sean也果真站起来,拿起自己的外套推开玻璃门走出去,沿着亮起的街灯离去。

  Eduardo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酒,不知道为什么,他感觉喉咙很不舒服,但是他只是轻咳两声,也裹紧风衣了出去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Sean感觉很不痛快,这世界上有了他不能理解的事,而且还就发生在他眼前,简直令人蛋疼。

  

  

  

  虽然三天前Sean才来探望过Mark,但因为不想缺席今天的电影之夜,还是带着一瓶香槟装模作样地敲响了门。

  “哦,”Dustin拉开了门,看上去有点迷迷糊糊的,然后他盯着Sean手里的酒瓶,一下子变得紧张兮兮,“不,除非你现在把它全倒进湖里,否则我不能让你进来,Chris会打死我的!”

  大约是这里实在无聊,傻傻的Dustin和Mark拌嘴时间久了,语速也很有长进。

  Sean满不在乎地偏头:“知道了,我自己喝。”然后弯腰就去逗凑到门边的Beast,Dustin无奈撇嘴,在他们身后关上门。

  在选择影片的时候,Dustin和Mark成功因为《星球大战》和《星际迷航》争个不停,最后Sean抓住机会去选了一个西部片。

  于是Mark和Dustin又在沙发上挨坐在一起吐槽了。

  Sean履行承诺,在喝他带来的酒,Dustin则陪着Mark喝热红茶,用带有鲑鱼图案的杯子。

  期间Mark一直试图用他理科生严苛的逻辑来挑剔这部电影,过去二十分钟他才渐渐安静了。

  直到他虚弱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我想…我可能是发烧了。”

  

  

  

  Sean快步走在前面去发动车子,Dustin搀扶着Mark在后面慢慢走,裹着毯子的Mark在夜色里像极了敲门要糖果的万圣节小孩。

  一路上都很寂静,只有风的沙沙声,车载广播干巴巴地叙述着分段路况。

  Sean双手紧握着方向盘,这是他头一回在看望Mark时发生这样的事,他不知道Mark和Dustin是不是同样紧张,他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、手心冒汗。

  他甚至没办法抬头从后视镜看看Mark——那实在是太残忍了,尽管他们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好友,但不代表他就可以对于Mark的痛苦无动于衷。

  更何况,他也可能是最悲伤的人之一了,毕竟当初他选中Mark,其实也是选中他们彼此相像的一部分。

  Sean不禁抬头看了一眼,从后视镜里发现Mark也在看他,发热并没有使他的眼神变模糊,反而更清亮,给人压迫性的错觉。

  Sean轻咳一声,冲他局促地笑了一下,开玩笑说:“这种感觉像是深夜送怀孕的妻子去生产一样,真是俗套的桥段啊。”

  Mark缩在毯子里,被Dustin用臂弯围着,也轻笑着说:“那真该庆幸我没有怀孕,不然就要一尸两命了。”

  Sean脸色猛地僵住了,Dustin很明显地发出了吸气的声音。

  “哦,Marky…”Dustin轻柔地拍着Mark的后背,很努力地想说些什么。

  Mark猜Dustin突然背对着他看向车窗,一定是又偷偷哭了。

  Mark缩在毯子里的手攥紧毯子边,又放开,轻轻叹了一口气说:

  “我们回来的时候,去给Beast买新口味的狗粮,好吗?”

  

  

  

  

  进入急诊科室的时候,Mark坚持不坐担架床,而是执意坐在轮椅上,并心安理得地让Sean推着他。

  Dustin向医生了解病情的时候,完全不了解情况的Sean和Mark一道被拒在门外——虽然Sean觉得他们是担心他会把医生的话透露给Mark。

  不过Sean也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,也许他穷尽一生可以对许多人撒谎并骗过他们,不过这些人里大约是不包括Mark的,特别是一手创立了FB之后的Mark。

  坐在轮椅上的Mark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,看上去非常轻松地对Sean说:“你觉得还会剩多久?”

  Sean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说:“深夜来就诊的人不会很多的,很快护士就会来带你去做检查。”

  “我们不如打个赌吧,赌一赌我剩下的天数,”Mark面带微笑,不疾不徐地说,“哦,大概不行,我可能不会知道自己赢了没有。”

  Sean无奈地摇头苦笑,却说不出话来。

  他又看到Mark那样的眼神,可恨而又可怜,飘忽着,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,却还在话语锋利地倔强回嘴。

  这种模样的Mark,好像还是在百万会员夜那天,Sean惊奇地发现的。

  过了一小会儿,有护士来带着他们去做CT扫描,Dustin已经等在这里了,他手里拎着那张毯子,紧张地凑过来:“Mark,别担心,我们等会拿了药就回家。”

  Mark支起昏昏沉沉的脑袋,对好友郑重地点了点头,但是其实他眼前昏暗一片,只是摸索着那几个人影的大致站位。

  

  

  

  

  他们离开医院是第二天中午了,Mark的高烧终于退下,在车里昏昏厄厄地挂着吊瓶,Sean非常小心地尽量把车开平稳。

  Chris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,Dustin把他拉到一边商量什么。

  Sean把Mark抱回他的房间,给他盖好被子,却不小心摸到了枕头下一个奇怪的扁平状物体。

  拿出来一看,是一个小小的画本,仅仅是翻开了第一页,Sean就被惊到了。

  画上是一个很好看的青年,而且,他还认识。

  “还给我吧。”Mark微弱的声音响起。

  Sean没办法再淡定了,他捧着那画本惊愕地抬起头:“这是什么?”

  “我无聊时随便画的。”

  Sean不看他,手中把画本快速地翻了一遍,每一页素描或是漫画,都是同一个人。

  阳光投下的玻璃窗上的倒影、恬然含着微笑的睡颜、修长手指支着下巴沉思的侧脸……都指向那个名字——

  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Eduardo?”

  “是,”Mark抬头直视他,Sean在他脸上找不到一点赌气的神情,只有可怕的平静,语气也是无比的认真…又落寞。

  “为什么不告诉他?!”Sean不可置信。

  如果说关于Mark有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情,那一定是Eduardo和Mark的关系了。

  在十年前刚认识他们的时候Sean就不能理解,而现在,有种时光倒流的诡异感。

  “你难道不想他吗?”Sean扬了扬画本,眉毛飞耸,看上去颇为滑稽。

  “想,”Mark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,才深深点头,“但是更想他过的开心。”

  “可是,你现在生病了,就算他再怎么恨你或者再怎么冷血也会同意来看看你的……”

  “不行,”Mark非常坚决地说,“如果你告诉他的话,我会恨你一辈子的,直到我死。”

  这段时间经受的痛苦和折磨已经让Mark无法继续连珠炮似的语速,终日昏沉的大脑或许也不再能支持飞速的运转。

  他病了,独立行走再一次成为他无法做到的事,在学步时期过去二十几年后。

  Sean看着Mark愈加瘦削的下巴和深陷的,感到很悲伤。

  他发誓他很想替Mark做这个主,很想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把远在大洋彼岸的Eduardo骂来这间小小的屋子里——充满冰冷医疗器械的、恒温恒湿却弥漫消毒水味的、只有Mark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这间小小的屋子。

  但是他不能,尽管Mark病了,可能他的头脑和意识不再清晰理智,但Sean还是会尊重他的一切想法。

  病床上的Mark从他手里抽走画本,紧张地望着他:“你会替我保密的,对吧?Sean,求你了。”

  Mark一定没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看上去有多脆弱。

  Sean深吸一口气,想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:“当然可以。”

  

  

  

  又过了很久很久的某一天,Sean又来到了这个地方,自从Mark离开,这里就一直空着。

  空着也没什么不好,这里一直存在着,就好像很多人和事也还一直存在着。

  虽然只是心血来潮,Sean还是仔细地固执地找了很久,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执念,他只是很想再看看那个画本,看看Mark留下的念念不忘的东西。

  但很可惜,他没有能找到。

  坐在门口台阶上,Sean指缝里夹着一支明灭不定的烟。

  他思绪散漫但又情绪厚重地想,Mark的一生,应该是被很多人误解的一生,不过其实“是否被理解”这种事都不重要。

  人们大多飘忽善变、没有准则、庸碌愤世、自大无知。

  至少Mark去做了他想做的事,虽然留下了遗憾,但人生都是会有遗憾的。

  Sean想起了找到画本那天他和Mark的对话。

  “我希望他过的开心。”

  Mark最后…大约也做了一个善良的人吧。

  又或者,他终于不为人知地、学会了爱一个人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Eduardo回到酒店,脱掉风衣外套,发痒的喉咙就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。

  应该是刚下飞机的时候吹风着了凉,他有些感冒了。

  对于回到这里,他其实内心是忐忑甚至是抗拒的,倒不是他不想来为这位即将退休的教授庆祝,而是,他才刚刚回到新加坡两个月  ,进入他自己的生活状态,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再回到久别的HU——充满回不去的记忆的HU。

  Eduardo吃了一些药片,撑着处理了一点手里的工作,头还是有些蒙的发疼,于是他起身去泡一个热水澡,打算早点休息。

  最后陷进床铺里的时候,Eduardo发出微微的叹息,一天的奔波和一晚的酒气都被彻底驱散,他从心底感到舒缓惬意。

  然而药没能很快地起效,头还在微麻地疼,让Eduardo难以入眠,他轻轻按压太阳穴缓解着疼痛。

  脑海中突然冒出那颗卷毛的脑袋——他离开的时候,是不是很痛呢?

  Eduardo不敢想,也努力使自己不去想。

  他只有望着天花板茫然地呼吸,舒展地、平坦地躺在床上,尽量不去胡思乱想,就这么缓缓进入梦境。

  而半梦半醒间一翻身,怀中空无一物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第二天,在所有的典礼和活动都结束之后,离开的路上,Eduardo看见图书馆的一排窗户都微微地亮了。

 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,他们有时需要去图书馆里查阅资料,Mark有时候会很任性的抗拒,这家伙总是试图从网络里得到他想要的全部信息。

  Eduardo不好评价那到底是出于对检索的依赖还是因为懒的出门,但他还是能成功把Mark拽出宿舍。

  Mark会妥协地离开他的电脑,非常懒散地跟着Eduardo在校园里晃悠,这个时候他的大脑还是会转的非常快,并不会因为长时间敲键盘而逻辑混乱,反而常常会将谈话延伸出奇妙的走向。

  这个时候的Mark是个很有趣的朋友,但这一点只有Eduardo能体会到。

  而Eduardo一点也不感到惊奇,他眼里的Mark从来都不是孤僻、毒舌、或者Geek之类标签的组合。

  Mark就是他本身。

  这些年Eduardo偶尔也会想起在HU的日子,绕不开被背叛的痛苦,但那后面美丽的一切他也从未忘记。

  直到现在,那些记忆倒真的变成了不堪回首的。

  Eduardo想,有件很重要的事,忘记了告诉Mark,其实他已经原谅他了——是的,他会原谅他的,因为他得先原谅那个爱他的自己。

  也许他确实怨恨过,但那无法掩埋爱意。

  只是他们没有拥有再相爱的机会,甚至没能面对面地和解,彼此默契地撤出了对方的生活,也算是另一种用情至深了。

  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扭曲了,泪水轻而易举地模糊了视线,Eduardo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就触景伤情的,只是这一刻很想时间倒流,哪怕只看看幻象也好。

  那个穿着兜帽卫衣在夜色里一路低头小跑的身影,最终消失在柯克兰的门后。

  Eduardo站在无比熟悉的校园里,忽然失魂落魄。

  原来,这终究是你一生的故事,却不是我的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到最后,爱的人,没有一生一世吗?

  


END


*最后一句话来自《喜帖街》歌词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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